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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建築文創〉-城市脈絡 從建築尋求堂奧

【發佈日期:2014-12-08 安藤忠雄   工商時報】
如同人類社會有歷史一樣,建築和城市也有它的歷史。當然,所有的人類活動領域都有其各自的歷史,它們之間往往有千絲萬縷的聯繫,不能簡單地只論述其中的某一領域。
建築匯聚共同理想
但是,沒有哪個領域像建築和城市這樣,涉及社會、文化、哲學、藝術、經濟、政治、科學技術以及其他的各種社會層面,並對各個領域都有著本質的影響。因此,建築和城市可以認為是所有人類活動的交會點。
歷史書中有各種各樣的人物登場,如大家都非常熟知的拿破崙、成吉思汗和德川家康這樣的統治者,米開朗基羅和畢卡索這樣的藝術家,牛頓和愛因斯坦這樣的科學家,或者是美第奇這樣的經濟人物等。他們都是由於權力、財力、知識和表現力突出才留名至今,而在他們的背後,還有無數的構成當時社會的、過著普通生活的人們。
任何時代都有影響著社會發展方向的核心人物,以及大量在背後支持著他們工作的人群。在建築中,建築師往往以個人形象脫穎而出,學校裡建築史課程上的登場人物也幾乎都是建築師。但是,建築師也只不過是完成一座建築時相關眾人中的一個而已。
一座建築的完成,有出資並提出要求的建築業主,有提出自己設計想法的建築師及其設計隊伍,有進行施工的建築公司和工匠等許多人參加。人們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,將各自的精力全部投向一個方向的時候,才會誕生出傑出的建築。
城市建設也是如此,首先要有一個願意將一生奉獻給城市建設的領導者,還要有支撐它發展的經濟力量和土壤,以及為了城市建設志願做出貢獻的眾多市民,這樣方可以建設出公共性強並且豐富多彩的城市。
但是,在目前的日本,建築和城市都難以達到這種理想的狀態。
戰後的日本,建築和城市都是在法規與經濟利益的驅使下建造起來的。領導者沒有理想的城市建設藍圖,而願意為城市建設付出的市民也越來越少,他們往往缺乏公共利益的觀點,為了實現自己的私欲,不惜釀成無序的城市景觀。日本城市的無序開發始於經濟高速增長的五十年前,那時,從政者、資本家、市民都有共同努力建設城市的願望。回顧這段歷史,我們可以從中學到許多東西。
城市的魅力
最近,有這樣一個設計競賽,在新近竣工的法國國立圖書館旁,建造一座橫跨塞納河的橋。為了參賽,我去了巴黎。
也許有同學知道,法國總統希拉克提出過這樣一個提案:將巴黎的新橋(Le Pont Neu)寄贈給京都市。按計畫,是在京都鴨川的四條和三條之間架設這座巴黎橋。所謂「寄贈」,就是贈送法國橋的設計,由日本自己建造。最終此事出現了問題。不知為什麼,以「日本通」著稱的希拉克總統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,實在有些不可思議。京都市為了保存歷史景觀在進行著不懈地努力,而在時間上和空間上都缺乏連續性的東西突然出現在京都,這能否成為日法友好的象徵使人產生懷疑。橋,超出其單純功能、有通往過去,通向未來的隱喻作用,與人類的精神有著深層的聯繫。我覺得得這件事需要特別慎重地考慮。
不管是京都還是巴黎,都有她的成長過程。因而,我們為巴黎設計橋,也要尋找與之相關的某種線索。在理解建設用地的思考中,首先需要解讀城市的文脈。為什麼新橋的設計搬到京都來就不合適, 而作為日本人的我卻能夠做巴黎橋的設計呢?為了明確地解答這個問題,需要對城市進行深入的考察。
第一次看到的巴黎與日本的城市完全不同,感覺非常有魅力。
現在巴黎城市景觀的規畫基礎建立於拿破崙三世的第二帝國時期,在G.E.奧斯曼的指揮下改造成的。奧斯曼拆除了巴黎舊街區,建設了以圓形廣場和放射線道路為中心的城市結構,使巴黎發生了巨大的變化,構成現在巴黎的城市基本框架。這麼浩大的工程僅僅用了三十年的時間,從這一事實可以看出當時的統治者擁有多麼大的權力。
當時的巴黎人口密度過大,住宅的密度也達到了極限,城市中到處都是死胡同,中世紀的道路網很明顯地妨礙市民的交通,市區的不斷擴大帶來了上下水、瓦斯燈之類城市基礎設施等問題,市區的居住狀況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。
新巴洛克風格的劇場一八七四年竣工,是查爾斯.加尼葉在方案競賽中的中選作品。十八世紀以前的紀念性建築,只限於宮殿、大教堂。到了十九世紀,出現了博物館、市政廳、學校、車站、醫院、辦公、飯店、百貨公司等各種各樣的大型建築,劇場也是其中之一。查爾斯.加尼葉設計的歌劇院可以說是十九世紀最具紀念性的建築之一。當我第一次步入其中的中庭時非常驚訝, 至今還記憶猶新。
在一個世紀以前,巴黎從建築到交通、衛生等都進行了很大的改革。同時也是巴洛克式城市空間的大規格實踐。巴黎經過這樣一步一步的改造,才形成了我們今天所看到的非常具有魅力的城市。
留駐深刻印象
▲我第一次到巴黎的時候,與普通的觀光客一樣,從凱旋門到香榭麗舍大道,像凱旋者歸來一樣一直向前望去, 對孚日廣場、羅浮宮廣場和歌劇院等一個一個地進行了認真的考察,就像圖紙上描繪出的城市一樣,框架清晰可見,透視感很強,給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。這座城市是以廣場為中心建造的,但是,它超越了城市的功能性、合理性,充分考慮了城市的紀念性、象徵性。我的一位畫家朋友,居住在蒙瑪特,我從他家附近到巴黎的二十個區,連續轉了幾天,我記得一連幾天,每天都步行七、 八個小時。
看到超越時代、超越傳統的新舊和諧的城市,我感覺到他們對城市的認識,對建築的認識,與日本完全不同。巴黎從表面上看似乎是非常合理的,在某些方面表現為無人情味的現代城市,但是,她是一座各種設施非常齊全、城市格局非常清晰的城市。從這以後,每年我都要到這裡來,巴黎是一個促使我思考什麼是城市的地方。
城市與人生一樣需要「計畫」,並且計畫中需要有長遠的構思和近期的決斷,要有長短兩方面的「計畫」。戰後,由於經濟飛速發展,在大阪焦土上殘留下來的道路上又原封不動地無規畫地建起了建築。
日本最主要的問題是土地被分割得太小。大阪在這一點上問題更加突出。土地所有者、土地租賃者,甚至建築物的租賃者,都在強調自己的權力。各種形式的權力交錯在一起,很難建設出理想的城市。今後,我想這些問題也需要大家來重新思考。(本文摘錄自《安藤忠雄的東京大學建築講座》,白林譯,五南出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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